《沙丘》：走出沙漠的劳伦斯，以及消失的默罕默德

片名:沙丘

原名:Dune
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
编剧:弗兰克·赫伯特/乔·斯派茨/丹尼斯·维伦纽瓦

主演:蒂莫西·柴勒梅德/丽贝卡·弗格森/奥斯卡·伊萨克
上映:2021-09-03(威尼斯电影节）
类型:剧情/科幻/冒险

片长:155分钟
地区:加拿大/匈牙利/美国

语言:英语

走出沙漠的劳伦斯，以及消失的默罕默德

丹尼斯·维伦纽瓦的姓氏从法语直译来是“新村”：从他指导《降临》开始，他也的的确确为科幻类型片——这一直到几年前还有些炒冷饭意味的新时代产物——做了一份全新的规划，一跃成为了业界的标杆。如果说《降临》有 Ted Chiang 逻辑缜密的小说做铺垫，《银翼杀手2049》有经典前作可供参考，改编《沙丘》的难度不可谓不大。尝试过的一众名导中，如杜佐洛夫斯基生不逢时者有之，高傲者如林奇也放弃了自己作品的署名权。前前后后七八次尝试，只有这次，维伦纽瓦给所有人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Atreide 家族被银河帝国的皇帝指派前往 Arrakis 星开采香料，那里沙丘中的沙虫产出并守护着香料，这是一种星际旅行必备的物品且只产自这里。与此同时，Arrakis 的原住民 Fremen 受着与 Atreide 有着世仇的 Harkonnen 压迫，等待着救世主的降临。皇帝期望借 Harkonnen 来解决声望颇高的 Atreide 公爵 Leto，并彻底灭亡这一家族。

Paul 是 Atreide 公爵 Leto 的儿子，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并被身为 Bene Gesserit 姐妹会成员的母亲 Jessica 悉心培养，他肩负着家族未来的重任。他烦恼于此重任，并困惑于⾃⼰预知未来的能⼒，时刻都想冲破束缚、尤其是逃离以母亲为代表的圣母会对他的训练，远离帝国争斗。来到Arrakis星后， 在Harkonnen 男爵的阴谋下，Atreide家族被击败，Leto 公爵被杀，Paul 与母亲一起逃进了广袤沙丘之中。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他曾利用能力见到的未来。他被原住民所救，开始与原住民 Fremen 并肩作战，并凭借出众的战斗表现得到认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的能力开始觉醒，成为了下⼀任 Atreide 公爵。作为改编原著前半本的电影来讲，颇有些星际版王子复仇记的意味。

影片未如原著⼀般，以姐妹会的圣母对 Paul 的试炼开始，而是以未来 Paul 的爱人 Chani 对母星 Arrakis 的描述作引。这不仅填补了她在此部沙丘（其故事将在续作中展开）中略少的戏份，也呼应了原著中的一大主题：生态文明。作为⼀本成于1965年的划时代作品，片中荒凉的沙漠以及守护香料的沙虫，都成了包括宫崎骏《风之谷》在内诸多电影灵感的重要来源。工业文明对地球可能带来的冲击在五十年前已隐约可见，电影从当代社会的语境回观，不失为对原作者最高的致意。

生态结构之外，《沙丘》宇宙中的政治结构也在一个架空的全新世界中惊⼈地呼应了地球⽂明的成果。我们在影片中看到整齐划⼀的皇帝使节用浓厚的英国口音宣读暗藏阴谋的诏书，笼罩在巨大星际飞船阴影下的公爵拿着戒指盖上火漆，拥有激光武器的人们在战场上以刀枪作生死搏斗......这与我们的现实世界毫无出入。科技本身从来不能促使社会结构的改变，相反，社会环境却总是恰到好处地选择科技，不被其反噬的同时最大化自身的生存。作为星际旅行的唯⼀原料——香料——的出产地，沙丘只不过是⼀盘藏满了利益的蛋糕罢了。

为了在第⼀部中坚实地刻画整个星际的政治架构，Hans Zimmer 的配乐张弛有度，配合着叙事将宫廷中令人屏息的氛围集中反映在 Paul 的内心世界，并通过他所能预知的未来情景作出表现。篇幅虽不多，观众却不难感同身受。虽为世界观宏大的科幻电影，但《沙丘》中大量选取肖像镜头，省去⼀切无助于阐释人物关系的元素，就连战斗场面也只是以短兵相接和集体坟冢作结，延续了维伦纽瓦⼀贯的冷峻风格。与之相对应，片中穿插着王子 Paul 与家人、亦师亦友的部下们相处的镜头。虽然数量不多，却真实有趣，有效地令影片避免了中世纪骑士小说般的古板与严肃。

与当代现实交替对照，原著中的现实关怀忽隐忽现，电影中也初有表现。Paul将要成为的 Mu'adib 阿拉伯语原意为老师，而当代的 Taliban 原意实为学生。皇帝本意将Atreide家族送入荒芜但兵家必争的沙丘星与仇家互相牵制，却不料历经种种风波后最终被 Paul、这个Atreide未来的新任公爵篡位夺权。沙漠中的香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半岛海湾下的黑色黄金，吞噬⼀切的沙虫在极端气候频发的当下也不再是个隐喻。

可惜的是，原著中从不同阿拉伯方言中借来的单词，禅宗、苏菲派、祆教等揉成⼀团的原始信念，还有不能言说的 “Jihad” ，在电影中⼀概被略去，重要的称呼中只剩下阿拉伯语和教义中原意为“不可言说的讲话者”的“Lisan Al-Ghaib”。不难想象，把Frank 笔下的“Jihad” 转变为类似现代劳伦斯领导下的贝都因人反抗殖民者的故事，更容易被市场接受。目前尚不能预料这部全集六本，并有后续衍生作品的科幻巨作是否会出现多部续集——毕竟这部《沙丘》历时几年，只完成了小说说第一本的一半左右内容——但可以确定的是，随着改变深入，原作中对宗教、政治等话题的深切关照将势必被转化。原著的弥赛亚倾向和对多种宗教文明冲突的深刻认知、甚至对与科技共同进化的期望，或许我们在如今的时代只能做夏虫语冰了。

在视效呈现方面，剪辑与色彩风格都与维伦纽瓦的作品一脉相承，令人满意。片中几次标准的好莱坞大片镜头都少不了当代科技的加持。像极了《天空之城》中海盗们使用的扑翼飞机、模仿昆虫的猎杀镖、吞噬一切的沙虫、战斗中使用的无形盔甲……出色但不喧宾夺主的CG技术，也成为了此部《沙丘》完胜之前诸多尝试的地方。值得⼀提的是，Paul 和母亲 Jessica “音控力”也出色地表现了出来，令人震撼，完善了原著中的浅白描写，这正是电影艺术所能带给我们的独特音画享受。

Paul 在片尾真正踏上了成为⼀个 Mu'adib 的路途，故事留待后作展开。前方等待他的虽有千难万险，可真正令他成为后世英雄的，仍将会是他预知未来的能力与内心对其的反思。任何看过这部《沙丘》的人都将赞叹其作为商业电影的成功，与此同时，更会为其内蕴的宏大世界与哲学思索而感动。这或许也标志着新世纪科幻电影的全新开始。

-FIN-

作者：谢尔多柠

排版：MithRas

校对：小航

审稿：Xavier

图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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